心動－藏馬篇 十九
Dummy
眼前的景色，已不復當年的記憶了；原本左側遠方有座尖塔，右側前方有座池塘的。依稀所見的，只有眼前「南野志保利」的墓碑，但是，隨著時間的刻劃，連字跡都即將快要隱去了。
風吹送著，傳來了遠方的櫻花瓣。
睽違了人界一百多年了，早該想到人界的情景是不會像以前一樣的。站在這個不知該說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地方，眼前最真實的，似乎只有紛飛的花瓣了。
和軀的一百年之約快到時，我和飛影已身在魔界的很下層了。其實，時間一長，連確切的年數都數不清了。飛影利用了邪眼找到了百足所在的位置，於是我們便動身折了回去。
一百年的日子是說長不說，說短不短的。折回去的路是快多了，因為每一層的地勢我們都摸得差不多了。一路上，我們仍是走走看看，但是，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看得那麼仔細了，只不過，要從那麼下面回到上層，的確也是需要許多時間的。
這些時間，足夠讓我們快違約了。 「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掛了。」趕到百足時，軀已站在百足的外面，她要笑不笑地說：「正在想要不要集合大家為你們哭喪呢！」
正確的說，我們遲到了一年多。
我只能笑著，不知該說什麼。魔界沒有生活壓力；不用擔心明天上班會遲到，哪天要簽約等瑣事，對時間也漸漸地不再在意。是以，其實我們動身時，離百年之約只剩下半年多。
「真可惜啊，飛影。」軀仍是笑笑地說著：「本來還想替你好好哭一場的。」
「不用妳多事。」飛影倒是冷靜的回嘴。我笑著，想來在這一百年來，飛影的個性倒是冷靜了許多，也不會動不動就被別人惹怒了。
軀不以為意的笑笑，轉頭看著我問：「你們這些年來，走到哪去了？」
「我們到五十七層了。」我回答著，和飛影一同跟著軀走進百足。百足的裡面仍是跟以前一樣，沒有多大的改變，就連其他妖怪的臉看起來，似乎跟一百年前一樣。
「你們也真會走。」軀說著，仍是坐在她以前的位置上。「再這樣下去，要不了多久，魔界會被你們走完的。」
我笑著，突然間想到：「對了，魔界現在的統治者是誰啊？」愈到下層的妖怪愈不管事，也不管魔界是否統一了沒，反正，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著，也不用擔心什麼。
「現在嗎？是煙鬼。」軀像是遙想往事地說著。「跟你們走時的情況很像呢！不過，煙鬼是有一陣子不是統治者了，直到上次的大會才贏的。」
「喔？」我和飛影坐著，看著軀依然如昔的臉。她又說：「其實，五十幾年前，就不用巡邏隊了，因為找到了可以不讓人類掉進魔界的方法。隧道還是通的，不過，魔界和人界仍是各自的生活著，靈界也只負責看護人界，管不到魔界，現在的統一比武大會，根本就是一群戰鬥狂的集會罷了。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聽完軀的話，我便忍不住地笑了起來，因為她的話讓我想到了以前的幽助，為了打架什麼事都不管的瘋狂。嗯……似乎，還不是很遙遠的記憶嘛！
「軀妳有贏過吧！」飛影問著，我看著他帶著好勝的表情。還是跟以前一樣啊……
「怎麼，你一回來就想找我打架啊…」軀看似戲謔地說：「有是有，不過，只贏過一次，那種大會我沒什麼特別的興趣。我倒要看看你在這一百年間有什麼進步。」說完，軀便起身，開始凝聚妖力。
這二個，怎麼一見面就在打啊？！我仍是像上次一般地坐在一旁，看著眼前的兩人你來我往的攻防。未覺軀房間的門口還漸漸地圍了一群妖怪在觀看著他們打鬥。
飛影一聲大喝，使出了炎殺拳攻向軀，被軀輕巧的化開了，兩人分隔兩地站著，外面的妖怪還拍手叫好著，要不是接收到軀殺人的目光，他們可能早就衝進來對飛影致意了。
這是後來聽說的，能和軀對打的人，在百足裡，活到現在的，只有飛影。
偕同飛影離開了百足，離人界也近了。我們走在以前曾走過的路，我想到以前，飛影在此將雪菜的冰淚石交給我的那件事，想到此，我不禁出聲喊了他：「飛影……」
他望著我，神色滿是不解。我拉近他，有些惡作劇的說：「你還記得嗎？你的初吻是在這裡給我的喔！」
他的臉瞬間刷紅，我笑著，想起以前，真的是許多久遠的記憶了，但仍是清晰的在心頭裡轉。我俯身吻著飛影，同樣也回憶起那次甜蜜的吻，以及，在那之後，我們所在一起過的日子。
「你幹嘛突然說這個？」他紅著臉，手圍著我的頸子，我則是摟住他的腰；一百年的歲月以來，他沒高也沒胖，仍是那個樣子，而我也是一樣。「因為我覺得很幸福啊…」我對他說著。「有你陪在身邊……」
「嗯…」他靠著我，倒沒多說什麼，風輕輕吹過，我們仍是那樣依靠著，一會，他抬頭問：「現在要去哪裡？」
「去靈界吧！」我回答著他的問題。「人界的變化一定比魔界大，一百年對人界來說，是很久的。先去看看小閻王，問他其他人的情況如何再做決定吧！」
往靈界自有其不同的通道。我和飛影仍是慢慢地走著，很久以前，我們也是這麼走的，除了偷靈界秘寶的那一次外，還有許多次，當我們一起到靈界時，也是走在這條路上。
路的盡頭是靈界的大門，跟以往不同的是，門前站了一堆人。 「赫啊！！藏馬！飛影！你們真的來了！！！」
為首的是幽助，接著桑原、螢子、靜流、牡丹、小閻王，甚至連雪菜都衝了過來。我和飛影愣在那，好一會不能反應，直到他們將我們團團圍住，七嘴八舌地說著話：
「看吧！我就說，藏馬他們一定會先來靈界的！」幽助笑著說，同時跟桑原打鬧著。我真懷疑他們是不是還順便打了賭。
「欸，你們兩個，在魔界待了那麼久，有沒有帶點什麼特產啊？」桑原站在雪菜身邊叫著，而雪菜仍是像以前一樣恬靜地笑。
「有…」看著眾人一臉期待的樣子，我伸手從頭髮拿出了一顆種子。「新種的食妖植物，要不要見識見識？」
眾人迅速地退了三步，只有飛影無動於衷地走到雪菜面前。「妳這些年來過得如何？需不需要我將那個白痴給砍了？」
「不用了哥哥…」雪菜漾著溫柔的笑。「和真對我很好……」一旁的桑原聽得雪菜那麼說，驕傲地挺起了胸膛，自信滿滿的樣子，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。
「唉呀！你少來了。」靜流踹了桑原一腳，又說：「大家都知道雪菜是怕你被飛影宰了後，沒有人會幫你收屍，還要她動手。」靜流一說完，其他人全都笑得更大聲了。
「好了，我們先進去吧！」小閻王站了出來，仍是那永遠的三頭身。「站在門口說話不方便嘛。」
一群人又笑又鬧的走著，我走在最後，看著他們，恍若回到了一百年前，我們一群人也是那樣嘻嘻哈哈的，經歷了各種的考驗，而終於，大家也都一同地走到了今天。
「藏馬？」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的飛影，充滿疑惑地看著我，我對他笑著：「沒什麼，只是想到以前大家在一起生活的事，有點懷念……」
他不再說什麼，一會，大夥全在靈界的大廳嘻笑打鬧著，我看著他們，問道：「幽助，你現在還待在人界嗎？」
幽助笑著說：「才沒有了。螢子死了後，我就回到魔界去了，每次的統一大會我也都有參加，只是都會輸給一些人。」他說著，又大笑地說：「誰知道為什麼螢子的靈魂現在還在，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囉嗦…唉喲！」
幽助才剛說完，螢子也的確是像以前一樣的快速給了幽助一拳。
「我們也是啊…」桑原接著說：「我和我老姊在十幾年前掛了，在靈界時就遇到了螢子，於是，我們就仍是待在這裡，沒想到過了不久，連雪菜都過來陪我們了…啊…她沒有死啦！只是陪著我們…」大概是接收到了飛影殺人的眼光，桑原連忙說明著。
不過，桑原仍是一副幸福的表情看著雪菜。
這種情形似乎有些奇怪。我看著小閻王，他仍是那個樣子沒說什麼話。一般而言，他們應該就要投胎了才對吧！怎麼還會留到現在呢？總不會有什麼特殊的安排吧！
「對了，藏馬飛影，你們要不要參加這次的統一大會？就在二天後喔！你們回來的還真是時候。」幽助一旁興奮地說著。
「喔？真的嗎？」我想到剛才為何軀沒有向我們提這件事…啊，對了，她說她對這個沒多大的興趣。我轉頭看向飛影：「你說呢？」
「無妨。」他說著，不過眼神倒是緊盯著握著雪菜的手的桑原，看起來飛影似乎還有動刀的打算，我拉住他，他才收起即將爆發的怒氣。唉呀，看著桑原仍是幸福的表情，我又能說什麼。
「那真是太好了！好久沒有跟你們一起對打了呢！」幽助興奮地叫道。「這次，說不定就會跟你對上了呢！藏馬！」
「你真的那麼希望跟我打一場啊…」我苦笑地看著幽助興奮的表情。「一百年前你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不是嗎？」這傢伙真是…乾脆我也丟個幾株植物去讓他玩玩好了。
桑原捶了一下幽助說：「我看吶…這傢伙可能除了你以外，其他的什麼妖怪都打過了吧！」
眾人大笑著，大家仍是跟以前一樣的談天說地，完全不把小閻王辦公的地方當做一回事。在這期間，我看著飛影仍是像以前一樣的對桑原吐槽，氣得桑原哇哇大叫，那種恍若置身一百年前的錯覺又出現了。
我看著站在一旁的小閻王，悄悄地走了過去，問：「為什麼螢子他們尚未投胎呢？」靈界只是過站，不是留所，沒有道理會讓他們這些靈魂留在靈界留那麼久的。
「算是優待吧！」小閻王自嘲似地笑著說：「幽助和你們都幫了我很多，所以我想，選個適當的時機讓他們一起投胎，就算是下輩子，也有緣在一起生活吧！當然，記憶會洗掉的。」
「這樣不會打亂時序嗎？」這樣也太奇怪了吧！我滿是懷疑的問：「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嗎？」
「這是天命……」小閻王一笑，便轉身不再說什麼了。算了，理他，我懶得費神再想，畢竟，這是靈界的內部問題，反正，我想小閻王也不會虧待他們的。
後來，暫時告別那一群人，便來到了人界，尋著以前的記憶，找到了母親的墓。即使經過了一百年的時空，使得石碑的字已經斑駁了，但是，仍是清理得乾淨，想來，仍是有人來打掃的，墓前半枯的花是最好的證據。
我是否還有資格站在這裡憑弔母親呢？想來，我在南野家人的記憶之中已經不存在了，南野秀一的身體已經死去了，唯一有資格的，只有現在存在於腦海裡的記憶吧……
「你又在發呆了……」
遠處熟悉的聲音傳來，黑色的身影走了過來，臉上仍是桀驁不馴的神色，但是，不知是否為我的錯覺，在那之中，似乎還混雜著擔心的神情，我笑著，將走近的他拉進懷中。
「怎麼來了？不是要你休息的嗎？」
飛影在和桑原鬥完嘴後，便應幽助之邀又去打了一場架，好不容易在兩人都精疲力盡時停手，我才將他抱到靈界暫時供給的房間去讓他睡一覺，之後，便離開了靈界，獨自到人界來。
「睡飽了。」他說著，同時看著我，一會，像是在想什麼決定了似的問：「為什麼你自從見到了幽助他們後，就常常在發呆？」
是嗎？我回想了一下，似乎真是如此呢！也難怪他會覺得奇怪，平常的我的確是不會這樣的。感覺著飛影有些擔心又焦躁的情緒，我輕輕擁著他。
「怎麼說呢？懷念吧！」撫著懷中的身軀，我緩緩地說著：「一百年前的事，似乎就像在眼前般的歷歷在目；從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形又重新刻劃在心裡，或許，這就是和平吧！」
我想著以前的事，想著以前的他，我笑著，又說：「還有，以前的你就像現在一樣，和桑原鬥嘴，跟幽助打架，一百年，似乎只像是過了十年般，讓我有種懷念又新奇的感覺。」我放開他，仍是笑著說：「唯一不同的是，更早以前，你還未跟我在一起就是了。」
飛影輕啍一聲，臉微紅地別過臉，我看著紛飛的櫻花瓣，才又面向他說：「讓你擔心了，對不起，不過，我真的沒事。」
「誰擔心你來著。」他轉過身，像是有些氣憤地說著。我笑著，看著他倔強的背影，心中充斥著溫暖幸福的感覺。真的，能這樣一起生活下去，真是太好了，走了過去，我伸手從後面摟住他。
「還有……你的不老實仍是像一百年前一樣喔！」我開玩笑似地說，見他的臉瞬間變紅，他扯著我的髮，抬起臉看我。「我才沒…」他開口正欲反駁，倒是讓我吞下了之後的抗議。
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唇，看著他醺然的臉，忍不住再輕啄了下他的唇說：「飛影，你真是太可愛了……」我笑著。
「啍！說來說去，都是你的話。」像是不甘心被我佔便宜似的，他瞪著我，我笑著，不以為意。飛影的個性我很清楚，是個容易害羞的火妖，也就是因為這樣，是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他的。
眼見著天色愈漸陰暗，我說：「好了，我們也該回去靈界了。」再度看向母親的墓碑，突然想到了以前母親說的話，我拉近飛影，抱著他說：「媽媽，他叫做飛影，是我最愛的人，也是一個妖怪。媽媽，我過得很幸福，所以，請妳放心。」
和暖的風就像是母親溫暖的手般，回應著我的話，我說完了最後的告別，風停了，我似乎瞧見了母親以往溫暖的笑，而後，漸漸消失了影像。
「藏馬……」飛影叫著我，才發現不知不覺間，我的眼淚又掉了出來，但是，我並不會想哭的，他又說：「你母親不在了，還有我啊……」我一愣，看著他，之後，我抱著他，緊緊的，也不知過了多久，直到天色全變暗了為止。
「謝謝你…飛影……」我說真，心裡漲滿了感動與欣喜。是的，我還有他，還有他會一直陪在我身邊，陪著我一起分享著喜怒哀樂，陪我一起生活著，一直…一直走到永遠。
之後，回到了靈界，吃了頓許久不曾嚐過的人界食物，談著我們在魔界生活時所發生所遇到的事，當我說到我們還遇到黃泉時，大家也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說著真是巧遇。
二天後，武術大會如期招開，除了我們以前所遇過的人外，還又多了一群新的妖怪加入挑戰，經過了幾個循環的比賽下來，發現大家的實力都增加了，許多人都是纏鬥了許久才分出勝負，而我和飛影都在第六循環敗陣下來。
花了一天的時間恢復體力，大會仍是繼續進行著，說真的，每個人的實力都增強了，再加上人員又多，這一場武術會下來也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比完。現在，我終於明白煙鬼為什麼會輸了。
看著每一張好戰的臉孔，還有幽助那即使掛彩的不像樣，卻依然毫不在意笑著的臉，我真的是感覺到了魔界的變化–真的是比以前更好了。
在靈界待了一個月，當然，也是會到上層的魔界走走。靈界就像是高級旅館似的，讓我們這群人吃住又玩的，偶爾還會無聊重做靈界偵探的工作，抓抓在人界作怪的妖怪。
但是，一個月真的也是足夠了，和飛影商量過後，我們便向小閻王及幽助他們辭行，表示我們要重新回到魔界去了。飛影和雪菜做了道別，而在我們也向大家道別後，我和飛影又重新的踏上魔界。
「欸，飛影……」同樣地再和軀別，不過，這次已經沒有什麼約定了，我們迅速地走了幾層，仍是像以前一樣的分工生活。我們走在滿是荒砂的漠地上，我說出了盤旋在心中已久的想法：
「飛影，等我們走完所有的魔界之後，你想做什麼呢？」
他沈默了一陣，開口說了一句：「隨便，你決定。」之後，他稍稍別過臉，輕聲地說了一句：「只要跟你在一起，到哪裡都好……」
我滿心歡喜地吻著他。早知道他的確是個害羞的傢伙，可是，到現在，他漸漸地會將一些重要的想法說出來，即使大部份的時候，他仍是那個嘴硬倔強的樣子。
「那麼，等我們走完魔界，便選一層住下來如何？」我看著他暈紅的臉，問著：「你想在哪一層住下來呢？」
他沉默著，我知道他在思考。當我們走出這片荒漠，進入了森林，好一會，他突然停下來，轉身面對著我說：「……三十一層如何？」
三十一層？我回想著三十一層的情況，突然，一件事閃過我的腦中；三十一層，“南野秀一”的葬身之所。嗯…也好，三十一層沒有什麼妖怪似的，風景也算是良好。
「那就三十一層吧！」我笑著說，他看著我，有些疑惑的問：「你不問我為什麼選那裡嗎？」我不說話，看著他。
「……我是真的喜歡那個身體的。」他說著。「因為你當時附在那個身體上，才有現在的你–擁有人類之心的你。」似乎見我沒說話，他有些慌的說：「可是，不是說我想念那個身體……我喜歡的是你……」
「我明白……」我將他擁進懷中，輕聲說著：「我也是很喜歡那個身體的，因為他，我才能遇見母親，遇見我的家人，還有，讓我學會愛人的心，所以，我也不想讓他孤單。」
「真的……」他仍像是有些懷疑地問著，接著又說：「可是……我最喜歡的是現在的你……」
「嗯…」我笑著，低首吻著他。我明白他所講的事，就如同我以前所跟他說的一樣，喜歡著彼此的心，無關乎軀體的。
啊…起風了呢！我和飛影相視一笑，自然而然的，彼此的手指交纏在一起，我們並肩地走著。誰又在乎那遙遠的未來會如何的改變呢？重要的是，我們彼此互相珍惜的心。
我只知道，即使是再久遠的未來，我也會守著這份心，和他一起生活下去的。 永遠，是我對飛影的承諾，對自己的承諾。 要不了多久，它就會實現了。
…不……其實，它已經實現了……
未來之章•完
89年8月30日PM12：50
心動－飛影篇 十九
Dummy
我從昏然的意識中清醒，環顧著陌生的房間，身旁沒有熟悉的氣息，正想張開邪眼時，想起了上次使用邪眼的情形…
早知道當年，就不要定下這個約定了，呿！一百年。我和藏馬走到了五十七層後，他開始算著約定的日子；沒辦法，時間早已被我們拋諸腦後，我們過我們的日子，誰還理時間走到什麼時候了。
藏馬問我百足目前所在的位置，幸好，目前百足是在第十層，不過，我心下覺得奇怪，為什麼它會在那種地方？百足是用來巡邏用的，理當在魔界的第一、二層才對。
動身折回去，一路上，倒是快速得多了，因為幾年生活下來，知道哪些地方會有危險，哪些地方的妖怪較兇惡，全都被我們一一避過了，饒是如此，等我們找到百足時，也花了二年多的時間。
結果，仍是遲到了。
「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掛了。」當我們走到百足時，軀就站在百足的外面，總覺得她的臉上有著嘲笑似的，她又說：「正在想要不要集合大家為你們哭喪呢！」
這女人，在這一百年來，想的不會都是這件事吧！「真可惜啊，飛影。」我看著她笑笑地說：「本來還想替你好好哭一場的。」
「不用妳多事。」她何時這麼熱心來著，我可不知道，想來只是在看笑話的吧！就跟藏馬有時的惡劣習性一樣。
我看著軀仍是笑著，算了，好歹她沒有變回以前那要死不活的陰沉模樣。她轉向藏馬問道：「你們這些年來，走到哪去了？」
「我們到五十七層了。」我聽著藏馬回答著，同時和他跟著軀進到了百足。看樣子百足裡仍是像我離開時那般，就連那些待在裡面的妖怪，似乎就跟以前一樣。
「你們也真會走。」軀仍是回到她的老位子坐著，同時說：「再這樣下去，要不了多久，魔界會被你們走完的。」
的確是遲早的事，但那也就是我們本來的目的，在我身邊的藏馬問著：「對了，魔界現在的統治者是誰啊？」
也難怪他會問了，之前還會聽到別的妖怪傳來的消息，但是到了下面後，就沒什麼妖怪理這件事了，他們都是沒什麼戰鬥力的妖怪，彼此也不干涉，平靜的生活著。
「現在嗎？是煙鬼。」軀像是看著遠方說著。「跟你們走時的情況很像呢！不過，煙鬼是有一陣子不是統治者了，直到上次的大會才贏的。」
「喔？」魔界的變化，在這段期間有多少呢？只聽得軀又說：「其實，五十幾年前，就不用巡邏隊了，因為找到了可以不讓人類掉進魔界的方法。」
是嗎？這是因為這樣，所以百足才會在第十層被我發現，軀又續道：「隧道還是通的，不過，魔界和人界仍是各自的生活著，靈界也只負責看護人界，管不到魔界，現在的統一比武大會，根本就是一群戰鬥狂的集會罷了。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藏馬他聽完軀的話便笑了起來，看著他的笑，我在想他是不是想到了幽助，因為，說到戰鬥狂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，那個傢伙，根本就是為打架而生存的。
「軀妳有贏過吧！」想了下，我問著軀。以軀的實力來看，好歹也會贏過一次吧！我不相信她會一次都沒有贏過，那我之前跟她打得拚死拚活不就沒什麼意思了嗎？
「怎麼，你一回來就想找我打架啊…」軀就像以前一樣用著玩味的表情說著：「有是有，不過，只贏過一次，那種大會我沒什麼特別的興趣。我倒要看看你在這一百年間有什麼進步。」說完，便起身向我攻了過來。
正合我意！接了軀的招式，我也打了回去，而藏馬仍是像一百年前般地坐在一旁看我們。我凝神向軀發招，同樣的也被她不輕不重的接了下來。
一百年的改變有多少？對我而言是沒有的，魔界的一百年對群妖而言，只是小小的流動過程而己，不會產生多大的變化，而軀，看來也像一百年前一樣，唯一不同的是，她的妖力又提升了許多。
看到了軀的縫隙，我使出了炎殺拳向她攻了過去，沒想到她還是迅速地化開了我的攻擊，不戀戰，我向後躍開與她分隔兩地對峙著，四周轟然的聲響將我拉回現實。
怎麼…什麼時候門口全擠滿了妖怪，我莫名地看著，藏馬似乎也是愣愣地看著他們，因為他們還拍手叫好，我回頭看著軀，發現她眼光中的冷冽，一會，聚集的妖怪也一哄而散，而我也沒打架的興致了。
離開了百足，我和藏馬走在通往人界的道路上，我看著四周的景色，想起以前曾在此地將冰淚石給藏馬，要他替我還給雪菜，還有，之後的事……
「飛影……」他的叫喚打斷了我的思緒，我望著他，不明白他有何事要說。他將我拉近，滿臉甚是狡猾的神色說：「你還記得嗎？你的初吻是在這裡給我的喔！」
我想到了之前中斷的思緒，想得自己的臉都熱了，如同一百年前般，他的臉龐靠了過來，回憶只剩甜蜜的氣息，是嗎？他想的事情跟我是一樣的嗎？
「你幹嘛突然說這個？」我望著他，手還環在他的頸項，銀色的長髮飄動著，聞不膩的香味也漫延開來，他的手仍是環著我的腰，想來，這副身高仍是沒有改變吶，而他，也是一樣。
「因為我覺得很幸福啊…有你陪在身邊……」他說著，臉上盡是溫柔的表情。「嗯…」沉醉於他的溫柔，我靠著他溫暖的身體，分享著彼此的體溫，過了會，我才問：「現在要去哪裡？」
「去靈界吧！」他說著，金色的眼眸瞇了起來。「人界的變化一定比魔界大，一百年對人界來說，是很久的。先去看看小閻王，問他其他人的情況如何再做決定吧！」
他說完，我們便動身前往，走在靈界的通道上，說來可笑，但竟也有種熟悉感，想來，自己也是走過這條路無數次了；為了奪秘寶、為了靈界任務，還有一些其他……
路的盡頭是靈界的大門，那也是很清楚的事了，不過，怎麼好像有一大堆人站在那邊…… 「赫啊！！藏馬！飛影！你們真的來了！！！」
很久沒聽到的聲音大叫著，意外的是也不會覺得陌生，那群人向我們衝了過來，有幽助、桑原，及一堆女人，啊啊…還有我的妹妹–雪菜。不一會，他們便將我們包圍了。
「看吧！我就說，藏馬他們一定會先來靈界的！」幽助看起來甚是得意的樣子說著，同時跟著桑原打鬧著。
「欸，你們兩個，在魔界待了那麼久，有沒有帶點什麼特產啊？」桑原那傢伙涎著一張白痴的嘴臉，站在雪菜的身邊，聲音雖然有些刺耳，但是還可以接受，不過，我也懶得理他。
「有…」聽得藏馬那麼說，我也不禁好奇的看向他，為什麼我不記得有這件事呢？我們什麼時候有說要帶紀念品給他們了？只見藏馬從頭髮中拿出一顆種子。「新種的食妖植物，要不要見識見識？」
我想也是，藏馬一路上可收集了不少奇怪的東西。不再理會那端看起來似乎很害怕的傢伙們，我走向百年不見的妹妹，問：「妳這些年來過得如何？需不需要我將那個白痴給砍了？」
「不用了哥哥…」雪菜仍是那美麗的笑容說著：「和真對我很好……」我瞥了一眼那個傢伙，見他那副尊容，還算他識相，敢惹雪菜難過我第一個找他。
其他人笑著，尤其是那個叫靜流的女人在踹了他一臉後說的那句：「大家都知道雪菜是怕你被飛影宰了後，沒有人會幫你收屍，還要她動手。」最深得我心。小閻王站了出來要大家進靈界去，而一群人也就這樣走了進去。
這群人，還是跟以前一樣吵。
我看著他們，發現藏馬一人在最後面慢慢的走著，一臉讓人摸不透的表情。「藏馬？」我喚著。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。
「沒什麼…」他看著我，用著以往的笑容說著：「只是想到以前大家在一起生活的事，有點懷念……」
應該是沒什麼事吧！我不再說什麼，和他一起走進了靈界，而那群吵鬧的人們仍是一樣的喧鬧著，我有些受不了。這些傢伙，過了一千年一定也不會變！
「幽助…」在我身邊的藏馬開了口。「你現在還待在人界嗎？」
「才沒有了。」幽助笑著答：「螢子死了後，我就回到魔界去了，每次的統一大會我也都有參加，只是都會輸給一些人。」一會，他又大笑。「誰知道為什麼螢子的靈魂現在還在，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囉嗦…唉喲！」
那個叫螢子的女人出手打了幽助，我可是一點也不同情他。
我不是很感興趣的聽他們的對答，誰管他們在幾年前掛掉的，反正，現在他們還不是都站在我的眼前。現在我在意的，只有那白痴緊握著雪菜的手。
聽到了幽助詢問我們是否要參加武術大會，我聽到藏馬回答：「喔？真的嗎？」接著，藏馬的聲音轉近了。「你說呢？」
「無妨。」怎麼樣都好。可惡！還敢握著雪菜的手那麼久，事隔一百年，仍是讓我看得礙眼，就算再過一千年，我想結局也是一樣的。還是讓我將這個傢伙給砍死吧！雖然他已經死了。
正在轉念間，一隻溫柔的手拉著我不知何時搭上劍鞘的手。我回過神，發現是藏馬，見他似乎若有所思的表情，我放下了手，收起了剛才的念頭。
我瞪著桑原，要不是看在藏馬的份上，我早就揮劍過去了。
我聽著他們笑鬧，同時在看不慣那白痴的言行舉止後，仍是忍不住的吐了他的槽。啍！好歹我已經很客氣了，沒有直接對他動手，不過，那傢伙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啊，連反應也一模一樣。
實在是個大白痴。
我注意到藏馬在一旁跟小閻王說著話，仔細想想，他是那種即使不是他的事，多少也會問一下的個性，想來，一定是為了這群尚未投胎的靈魂吧！雖然真的很奇怪，但是我也不想理。
後來應幽助之邀，我又出去跟幽助打了一戰，啊…這次沒有別人在一旁干擾，可就暢快多了，不過相對的也很累。窩在舒服的懷抱中，任由藏馬抱著我，之後，接觸到柔軟的床，只聽得他叫我好好休息，我也昏昏的睡去了。
結果，才快一個小時啊…
是否太習慣了有他陪在身邊，結果，現在獨自一個人睡覺反而怎樣也睡不多，現下我可就清醒的很，張開了邪眼尋找他的身影，發現他現在居然在人界。
我趕了過去，也不知為什麼，此刻就是很想見到他。在我們離開魔界後，就覺得他經常像是恍恍惚惚的樣子，我真是不明白他在想什麼，雖然，他也沒有改變什麼。
銀色的身影仍是那樣的顯眼，粉色的花瓣在他身邊飛舞著，他就站在一塊石碑前，我知道那是人類的墓，想來，那一定是他母親的墓了，因為，也只有那女人，才會讓他這麼思念。
「你又在發呆了……」不禁地，我出聲打段了這片安寧，企圖吸引他的注意，他回過身，我發現他金色眼眸的訝異，我走了過去，他展開了笑顏，將我拉入他懷中。
「怎麼來了？不是要你休息的嗎？」他問著。
「睡飽了。」我看著他，不明白的想，一會覺得他有些恍然，一會又覺得他跟平常一樣，真的是忍不住了，我問：「為什麼你自從見到了幽助他們後，就常常在發呆？」
對啊，為什麼呢？那種又遠又近的距離讓我覺得莫名，雖然他仍是像以前一樣，也沒變，那到底又是什麼問題呢？我真是不明白，一會，感覺到他輕撫著我。
而我原本紛亂的情緒，也靜了下來。
「怎麼說呢？懷念吧！」他仍是持續著他的動作，同時說著。「一百年前的事，似乎就像在眼前般的歷歷在目；從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形又重新刻劃在心裡，或許，這就是和平吧！」
和平嗎？我不甚在意的想，只聽得他似乎在笑的說：「還有，以前的你就像現在一樣，和桑原鬥嘴，跟幽助打架，一百年，似乎只像是過了十年般，讓我有種懷念又新奇的感覺。」
他說著，同時放開了我，仍是笑著繼續說：「唯一不同的是，更早以前，你還未跟我在一起就是了。」
誰要他說到這來著？我輕啍一聲，不想看他狡猾的笑臉，停了會，他又說：「讓你擔心了，對不起，不過，我真的沒事。」
「誰擔心你來著。」我轉過身，想來自己也真是的，明知他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才對，卻仍是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邊，也不知道是想讓他安心還是讓自己安心。
安心嗎？突然的想法竄進腦海中。啊！真是太奇怪了，為什麼會這樣想呢？突然，一雙手臂包圍著我。
「還有……你的不老實仍是像一百年前一樣喔！」他戲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，讓我感到臉又熱了起來，我拉著他的髮，仰看著他。「我才沒…」正想說什麼來反駁他，卻被他奪去了聲音及所有的抱怨。
可惡…他又來了。每次都來這招，這傢伙真是死性不改，等他放開了我，連自己要說什麼都忘了。他又輕觸了下我的唇說道：「飛影，你真是太可愛了……」
「啍！說來說去，都是你的話。」總是拿他沒輒，這個任性的傢伙。我瞪著他一副“賺到了”的表情，心有不甘的唸。
「好了，我們也該回去靈界了。」他看了看四周後說，之後，又盯著那石碑看著，突然，他將我拉了過去，抱著我說：「媽媽，他叫做飛影，是我最愛的人，也是一個妖怪。媽媽，我過得很幸福，所以，請妳放心。」
本欲抗議的話全數吞回肚中，他的神情和語氣都是那麼的溫柔，深藏在之中的哀傷也是那麼的令人心碎。是的，我知道，無論他的母親去世多久，那個人仍是生存於藏馬心中。
「藏馬……」又是鹹鹹的滋味，透明的水滴往下落著，我看著他。「你母親不在了，還有我啊……」
還有我啊……雖然我不能代替他母親的存在，可是，我也想要他保持著明亮開朗的笑容，我不想看到他一副傷心欲厥的樣子，我希望，我是帶給他快樂的那個人……
藏馬抱緊著我，非常用力。「謝謝你…飛影……」他的聲音傳來，裡面似乎混雜著欣喜的感覺，他並沒有一直掉淚，事實上，他也只流了二、三滴淚水罷了。
之後，我們離開了人界，在靈界用了頓飯，同時也說著我們之前待在魔界所見到的一些事，當然，說話的人都是藏馬，看他又是像以前一樣開朗的笑著。
這真是太好了……
在靈界待了二天，之後，便一群人到魔界去參加那個武術會了。真是太令人興奮了，可以跟這麼多實力高強的人過招，而且，看來在這一百年的期間，爆增了不少好手。
我盡了我的實力，仍是在第六循環敗退了下來，藏馬也是一樣，我們全都筋疲力盡地倒著休息一天後，才又醒了過來去看別人比賽。
而一個星期後，大會也結束了，幽助則是頂著一張紅紅綠綠的臉到處嚇人，不過，即使如此，仍是比桑原那張蠢臉好看多了。一群人仍是嘻嘻哈哈的過日子，毫不在意什麼。
在靈界待了一陣子，也實在是夠了，在一個月過去後，藏馬便跟我商量著是否要回到魔界去的事，最後，我們又向大家告別著，臨行前，我也像以前一樣，跟雪菜道別。
下次見面，又不知要過多久了。
再度踏上魔界，仍是像上次一樣，再去跟軀打聲招呼，不過，我想她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，也不想再趕著時間見她，是以，這次就沒有約定再見之時了。
「欸，飛影……」我們走過了幾層，在魔界生活是習以為常的事了，在一片荒涼的漠地中，他突然說著：「飛影，等我們走完所有的魔界之後，你想做什麼呢？」
我沉著聲，思考著，但也覺得無所謂。「隨便，你決定。」在我的人生中，什麼事都做過了吧！沒什麼後悔的事了，而且…「只要跟你在一起，到哪裡都好……」
只要跟他在一起，是啊……只想要跟他在一起，這就是我目前最想要做的事了，其他的，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，而他，也對我的話，做了甜蜜的答覆。
「那麼，等我們走完魔界，便選一層住下來如何？」結束了吻，他問著：「你想在哪一層住下來呢？」
這個問題不由得讓我思索了起來。我們走著，出了這片漠地，進入了一片森林，我仍是想著，其實，住哪裡也是無所謂的，可是……
「……三十一層如何？」我停下腳步，轉身面對他，說出了這個答案。三十一層，有個那個身軀的地方，即使他已衰敗老去，但是那個身軀，也是陪我走過了一段歲月。
「那就三十一層吧！」他笑著說，不禁讓我有些疑惑。「你不問我為什麼選那裡嗎？」我想他不可能會沒想到的，而他仍是沒說話的看著我。
「……我是真的喜歡那個身體的。」我說著。「因為你當時附在那個身體上，才有現在的你–擁有人類之心的你。」我見他依然沉默，那讓我有些無措，像是解釋地說著：「可是，不是說我想念那個身體……我喜歡的是你……」
「我明白……」他將我擁入他懷裡，輕聲說著：「我也是很喜歡那個身體的，因為他，我才能遇見母親，遇見我的家人，還有，讓我學會愛人的心，所以，我也不想讓他孤單。」
「真的……」還好他沒有因此不高興，我又說：「可是……我最喜歡的是現在的你……」擁有著靈魂的身軀，才是真正的藏馬，才是真正我喜歡的人。
當他的唇離開我的，我們對望的笑了一下，也不知何時，彼此的手指便交握在一起，我們並肩地走著。未來會如何呢？但，我也不在意，重要的是，在我的身邊有他。
永遠的承諾，是我不曾想過的，卻早在之前就說了出來，也不管時間進行了多久，我仍是做出了這份承諾。 會實現的。
或者說，它早在不知不覺間，就已經實現了。
未來之章•完
89/8/30PM3：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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